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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角色鎮樓。來源:https://www.pixiv.net/member_illust.php?mode=medium&illust_id=6673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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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噹。
不管在哪都一樣的鐘聲將我從冥思中拉回,第一節課居然就在不知不覺間度過了,然而我在練習的狐念之術,卻幾乎完全沒有進展。
我皺起眉頭,頗有點不解。
體內的運行分明已經完全掌握,與當初茜茜交給我時並無二致,但每一次法術的結構要離開身體時,卻不由分說的分崩離析,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要不要再翹一節課練習呢?話說下一節課是什麼?
「......啊,忘記看課表了。」
我這時才想起,我現在可是在翹課,入學第一天就翹課好像不是件好事。
雖然老師讓我不准進教室上課,但也沒說我可以在上課時離開教室自由活動,就算老師不在意,其他老師也有可能因此而找我麻煩。
而且那塗山亞亞也是臨時講師,搞不好下一節課就是她的也說不定。
「正確答案。」
「嗯,那還是得回去上課呢。」我點點頭:「老師妳什麼時候來的?」
「什麼啊,一點都不驚訝,真無聊。」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老師將一撮銀白的秀髮撥到耳後,在陽光的照射下宛如秘銀一般閃耀,背景的朵朵飛花更是襯托出她過人的美貌,傳說中的仙女應該也不過如此。
「就不驚訝嗎?我猜中了你在想什麼。」
你也看過哦。腦中突然憶起,茜茜方才的話依舊言猶在耳。
早上那一幕驚險依然歷歷在目,那匯聚驚天寒氣的一掌,與那高速交織的綠盾,當時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的就是老師,由此推測很有可能就是老師出手相救。
一介平凡的高中老師,真的能阻擋一族的英雄人物嗎?
而且,她剛才也分毫不差的回答了我心中的疑問。
「......老師該不會是神族吧?」
「嗯,為什麼這麼問呢?」
「今天早上是老師救了我,塗山亞亞老師那一掌......可謂是我生平所見過最強的一擊,我想所謂的神族,就是那樣了吧,然而老師卻能輕鬆擋下那一擊,所以才會有這種想法。」
「那也不構成認為我是神族的嫌疑啊?畢竟亞亞也並非是真正的神族,這種事當然不是只有她能辦到。」
「可是有人對我說過,我親眼見過神族。」
「沒想過是那人騙你?」
「......我不這麼認為。」
「原來如此,所以就懷疑我是不是神族了呢。」
老師眨眨鮮紅色的雙眼,有些淘氣的笑了。
「星原,你該不會以為亞亞今早出了十成妖力來揍你吧?」
「呃,那種威力在不濟也有六、七成吧?」
「不,實際上連一成都不到哦。」
我徹底的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太過難以置信,那造成天地異變的力量,光是沐浴其中都動彈不得的妖力,既然連一成都不到嗎?
「所以我才來的及操控靈脈來幫你擋下那一擊,她真要動手,恐怕你連殘影都看不到。」
老師的手指在空中轉著圈子,笑嘻嘻的補上最後一擊。
「星原還是腳踏實地的修練吧,不用再猜想身邊的人是誰了,就算我真的是神族,那也沒有什麼差別,不是嗎?」
老師對我招招手,示意我跟上。
「走吧,我帶你去亞亞那上課,老實說要她在黑板前講解實在太難了,只好請她在實技方面給學生一點指點了。」
我跟上老師的腳步,維持著約莫半公尺的距離。
「可是老師不是說我不能上課嗎?」
「那是在一般課程的狀況下啦,而且如果你敢翹課的話大概會被她揍死哦。」
「......好吧。」
唉,怎麼這麼難伺候啊。
這位塗山亞亞,絕對是我目前人生中看過最蠻橫的人。
我張握了一下右掌,上頭依稀殘留著茜茜引導我體內法力流動的感覺。
跟魔力迥然不同的這股力量分明是我第一次操縱,卻比運行魔力要順暢不知道多少,而且這股力量似乎不只能用來施放法術,似乎還可以用來強化肉體的力量,雖然魔力也有強化身體的魔術,但兩者的轉換效率差太多了。
對了......這股力量正跟今早朝會那時見到靈脈流動的力量相當相似,兩者難道是相同的東西?
這是否意味著,人類的軀體其實就是迷你的靈脈呢?
「老師、老師。」
「怎麼了?」
「老師今天早上我看到是操作靈脈來構成防護罩對吧?靈脈是由六大靈素構成的脈動,人體內也有類似的力量嗎?就像是狐妖一族的妖力一樣。」
「不太一樣呢,靈脈的力量是來自山川河流的大地的脈搏,與身體內天生具有的力量不同,妖族的壽命悠久得以長期鍛鍊這股力量,故在這方面遠勝於壽命較短的種族,也因此我們才會寄託於魔術、魔法之類的身外之物,但是───」
老師轉過頭看向我,雙腳一頓,一對細眉微微蹙起,表情難得的有點疑惑。
「星原你說看到......難道你看的見靈素的流動嗎?」
「為什麼不行?不是原本就看的到嗎?」
這過於理所當然的答案,我先是毫不猶豫的答道,隨後一愣。
老師怎麼會問這種理所當然的問題,難道───
「難道......應該看不到嗎?」
「理論上是看不到的。」
「可是,就在這裡啊,空氣中不就飄浮著一堆靈素嗎?」我伸出手指指向空中的靈氣,再看向頭頂上天空中那條川流不息的靈脈:「天上那條靈脈不也是在那嗎......老師難道也看不到?」
「老師我只能感應到而已,感應跟看是完全不同的哦,在沒戴上專用的觀察器具的狀況下,我不能理解你口中的『看』究竟是什麼意思。」
老師雙手插腰,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再次邁開停下的步伐。
「先去上課吧,找時間我會再幫你問問你的狀況到底是怎樣。」
「哦,好。」
我應了一聲,繼續跟在老師身後,心中卻在思考老師告訴我的事情。
原來大家都看不到靈素,那麼能看到的我,又算是什麼呢?非人非妖的我,又算是什麼呢?
心中的疑問不停於腦海盤旋,但是,心中非但感到恐懼,反而充斥著滿溢而出的興奮。
我當然知道光憑這一點無法證明些什麼,但是,我跟大夥與眾不同,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我感到精神振奮。
我果然是「特別」的。
就算在這所學校,除了塗山亞亞那種特例,只要我認真起來也不會輸給任何人,絕對不會。
我握緊拳頭。
我會追上月瑤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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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一間像是體育館的諾大建築,老師停下來對我告知。
「因為是剛入學,還沒有準備好你們的體育服,今天就先穿這樣上課,快進去吧。」
「嗯。」
我點點頭,率先走入那棟建築,才剛踏入建築物內部,一陣冷冽的寒風立刻迎面彿來。
「太慢了!」
依舊是那直接在腦中響起的回音,塗山亞亞獨自一人站在寬敞的體育館中央,即便隔了十幾公尺遠,那聲音卻依然清晰。
「其他人已經去換衣服了,你也趕快去!」
「亞亞,他跟另外一個轉學生還沒有自己的體育服,今天就先這樣了。」
老師替我出面擋下塗山亞亞的催促,然後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向前走去。
直到走到塗山亞亞面前,我才發現她其實身高跟我差不多,今天早上分明有種她遠高於我的感覺,看來是因為那股仿若無窮無盡的妖力造成的錯覺。
與她四目相對,她的眼底隱隱翻騰的情緒,今早也是如此,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才對,為何有這種眼神,我卻是全然不知。
「今天早上算是對不住了,我沒有把他教好,居然連鼎鼎大名的塗山二當家都不認識,星原你還不快道歉。」
「......抱歉,今天早上對您出言不遜。」
老師都說到這個分上了,就算不願意,我還是乖乖道歉,免得給老師多添麻煩。
「......哼,算了,我也只是一時氣急攻心。」
塗山亞亞撇開頭,老師露出一抹苦笑,對我點點頭,表示我可以離開了。
正好遠處一個熟悉的深影正一蹦一跳得跑過來,那頭白金色的長髮,到哪我都不會認錯。
臉上很自然的露出笑容,我向前迎了上去,舉起手打招呼。
「呦。」
「吶吶!星原!你剛剛跑到哪裡去了?」
「反正在教室外罰站也是白罰,就在校園到處逛逛囉。」
「诶,那有看到什麼有趣的地方嗎?」
「有看到一些不錯的風景,等等下課一起去嗎?」
「好啊好啊。」
此時的月瑤將一頭柔順的長髮綁成一束馬尾扎在身後,隨著她的動作一搖一晃,臉上掛著俏麗的笑容,看起來非常可愛。
「......」
我凝視著月瑤的雙眼,伸手捏住了她的臉頰,輕輕的拉了拉,觸手有些軟嫩。
先是嘴角微微一顫,月瑤才眨眨眼歪頭笑道。
「突然怎麼了?」
見到她的笑容,我才回過神來,連忙鬆開手,只覺臉頰有些熱燙,只得視線向旁一轉,趕緊撇開話題。
「沒什麼,等下上課內容是什麼?」
「哼哼,轉移話題啊,不過算了,人家就先不跟你計較。」月瑤湊到我的身側,肩膀與我的肩膀輕觸在一起:「聽說亞亞老師說是模擬戰呢,而且是非常接近實戰的那一種。」
「接近實戰?不怕學生受傷嗎?」
「會由老師設下保護結界,所以沒事的呦。」
正當我們說話的同時,同學們陸續換好衣服,在我們周遭零零散散的站著。
「還有人沒到嗎?那我就先開始解釋囉。」
眼看學生們都差不多到齊了,老師開始解釋。
「等一下將進行三人一組的模擬戰,以往都是利用幻境進行練習,但是我的做法不太一樣,我會利用結界將大家分開,避免周遭被波及,並對各位施展保護你們不致於受傷的雙重結界,如果在你們身上的結界被打破,那就判定為敗北,這樣的訓練更可以清楚的知道魔力及體力的消耗量,我跟亞亞老師會在一旁指導,有沒有問題?」
我跟月瑤對看了一眼,這樣的規則可說是十分的清楚,不容置喙。
不過就算三人一組,班上分一分也有十幾組,老師的負荷會不會過大?
但我隨即想通,老師可以借用靈脈的力量,那樣倒也沒什麼了。
「好的,那麼五分鐘後開始,自行找組員吧。」
老師揮揮手,示意我們可以開始分組。
「你有打算找誰嗎?我一個都不認識。」
「人家也是啊,不過剛剛下課倒是有很多男生跑來找人家說話。」
「......是哦。」
「裝做不在意也沒用哦,人家看得出來。」
「......」
我白了月瑤一眼,看向了四周,同學們似乎並不是第一次參加這個課程,很快都找好了組員。
「要不我們就等最後那個落單的吧。」我如此提議。
「也好啊,希望是個女孩子呢。」
「嗯?為什麼?」
「因為把男生打飛的話感覺會讓他們很尷尬啊。」
我感到有點意外:「這麼自信?」
「當然,我在魔術這方面的熱情,可不會輸給任何人哦。」
月瑤雙手插腰,伸出手指對我點了點。
對魔術的熱情嗎......雖然我早就知道了,但仔細一想還是好厲害,因為才能低下而被周遭所唾棄,就算有羽姐幫助,能重新振作還是讓人佩服。
我正思考著月瑤的事情,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倏然躍入我的耳中。
「請問兩位是一組的嗎?如果是的話可以讓我加入嗎?」
我跟月瑤轉頭一看,那是一名少女,一名帶著高貴兼具凜然氣息的絕美少女。
「我叫做緹娜‧托比亞,叫我緹娜就可以了。」
名為緹娜的少女,如同洋娃娃的嬌小臉龐鑲著一雙紫水晶般的璀璨眸子,白裡透紅的肌膚吹彈可破,嬌嫩的似乎可以滴出水,及肩的短髮是同老師一樣的銀色,卻與老師的銀白有些許不同,反倒是帶點寶石的色澤,反射著光線的模樣看起來十分耀眼。
而緹娜的頭髮上扎著由三塊寶石鑲金邊構成的髮飾,造工之華麗,一看就覺得價值不斐,胸口之處的緞帶上別著一個金鎖,總而言之就是看起來超貴的那種。
視線一路往下,更能看清纖細的腰身,以及在華麗短裙下裸露的白皙雙腿。
長相雖然稍嫌稚氣,卻已經初具少女氣息,那是在尚未成長之前,便能窺見之後發展的驚人美貌。
「請問我可以跟你們一組嗎?」緹娜又重複了一次問題。
「啊,當然可以,可是......」我往下瞄了瞄緹娜裸露的雙腿後,趕緊縮回目光,正視她的雙眼:「你穿著這樣的服裝沒問題嗎?」
「放心,是經過老師允許的。」
我有點疑惑,老師允許?
而且很明顯,那句放心是對我說的,她在對我說不用擔心她。
所以,她是說就算穿著那種服裝,也可以贏過我們?
不過就她那纖細的手腕看來,應該不是武鬥類型,所以她的專長應該是魔術?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她無須特地換上方便行動的衣物。
但是,這可不是單純的魔術戰或是肉搏戰,而是無限接近實戰的模擬戰,倘若她的能力真的如此單方面,那麼抓著這個弱點打也是裡所當然。
「......OK,那麼我們三個哪兩個先上?」
「我先!」
月瑤立刻舉起手。
「我想向緹娜指教一下,何謂第一學府的實力。」
「我沒有那麼厲害啦,不過既然妳不嫌棄,那我就奉陪到底囉。」
緹娜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著,卻也沒有拒絕月瑤的挑戰。
在老師的操縱下,靈脈的力量陸續在體育館內構成數十個方形的綠色結界。
我觀察著靈素的分佈,早上過然是過於倉促,老師只能借用到靈脈中近一半的力量,如今在有時間準備的狀況下,整條靈脈的靈素約莫八成都在老師的支配之下,迅速的流轉在結界之中。
「進入方形結界後,就會在身上產生保護用的結界,可以盡情使用攻擊性咒文攻擊,當有兩個人進入結界時,外圍的結界就會變得無法通行,除非我解除或是一方認輸,不然是打不穿的,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請同學們倆倆進入結界。」
兩人通過綠色光幕的瞬間,外圍結界中的結構鬆散的靈素隨即一凝,之後兩人身上再度多出一層貼身結界。
「那麼緹娜,請多多指教。」
「是,也請兔神同學多多指教。」
雖說是綠色的結界,顏色實際上頗淡,算是半透明的綠色光牆,可以看清裡頭的狀況。
兩人在打完招呼後,紛紛擺出了架式。
我聚精會神的凝視著兩人,或許是由於精神高度集中的緣故,眼前的一切似乎開始變慢,逐漸進入早上被襲擊時那種感覺。
對峙著的兩人如同巍然不動的泰山,視線彼此交錯。
「開始!」
雙方同時開始動作。
「<雷槍>!」
月瑤小口一張,以極為簡短的咒文詠唱軍用魔術閃電槍釘,左手閃電般地一舉,如果這一槍命中,當即可以輕易奪去一個人的意識。
然而,緹娜卻更快。
她並不是詠唱攻擊魔術對轟,也不是使用對抗咒文防禦。
她只是緩緩踏出了一步───看似如此平淡的一步,卻產生出了爆發性的加速,如同一道白色幻影,一瞬間就來到月瑤的面前。
好快!沒有前傾重心,腳步也沒特別凌厲,為什麼可以這麼快!?
月瑤很明顯反應不及,伸出的左手尚未舉直當即被緹娜撥開,慢一步射出的雷槍失去準頭飛向半空。
同時,緹娜的左手一握,一記剛拳朝月瑤毫無防備的腹部打去。
「唔!」
月瑤的反應也很快,她立刻張開右手,打算接住緹娜的一拳。
碰!
兩人拳掌交錯的瞬間,分明只是兩名少女的力道,卻發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驚人聲響。
隨後,月瑤身上的淡綠色結界,靜靜的碎裂了。
只消一擊───!
「......是人家輸了。」
月瑤露出苦笑,很乾脆的認輸了。
「嗚哇......緹娜好厲害呀,差距這麼大有點受到打擊呢。」
「我認為兔神同學已經很厲害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在初次就能對應的來呢。」
我在結界外聽著兩人的對話,內心飛速思考著。
緹娜·托比亞。
且不論是不是美少女,她實在有點太強了。
在有限的空間之內進行模擬戰......魔術師根本難以對敵這些擅長接近戰的對手,更別說緹娜這種能在一瞬間縮短距離並一擊必殺的對手,根本無解。
不過,若換個方向想的話......或許這並非拿來鍛鍊魔術師的課程,畢竟世界上能用來戰鬥的技術數都數不清,不可能僅只局限於魔術。
剛才緹娜的行動過於迅速,我沒能很清楚得看清她體內能量的流動,只隱約撇見銀色的光芒在她體內奔騰,或許這就是她力量的來源?
那麼,只需要看清她力量的來勢......就可以見招拆招。
「接下來換我是嗎?」我迎上走出結界的兩位少女,詢問:「緹娜妳可以繼續?」
「可以哦,也請炎星原多指教。」緹娜笑著點頭答應。
我看了月瑤一眼,她雙手在胸前握拳,替我打氣:「加油!」
「嗯。」
我點點頭,率先走入結界,在身體被靈素浸透而過之時,我清晰地感受到這面結界所下的諸多功夫,不僅僅是用來抵擋內部的攻擊,似乎還附加了某種辨識用的功能,只不過我現在還無法看出是要用來分辨什麼。
爾後,緹娜也跟著鑽進了結界當中,從她嬌小的軀體以及纖細的手腳根本看不出她身體內蘊涵如此龐大的力量。
「───!」
就像今天早上,我看不出塗山亞亞的實力那樣。
人不可貌相,絕對不可輕敵。同樣的錯誤絕不可再次輕易犯下,我立刻修正自己當下的想法,將眼前嬌小玲瓏的少女更正成了我無法企及的強敵。
不過,就算如此,也不構成我輕易敗北的理由。
就算是垂死掙扎,我也要掙一口氣給你看!
我深吸一口氣:「準備好的話,那就開始吧。」
「好的,那麼......我要上囉。」
話聲未落,我的眼中立即看見亮眼的銀光從緹娜的身體中央漫向四肢,隨後───
她已經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什!?」
怎麼會───剛才明明看得很清楚的,為什麼現在就───
緹娜的右拳已經近在眼前,但是我的身體卻如同綁上鉛塊一般沉重,只能以平時數分之一的速度移動,根本無法防禦。
「......!」
不對。
是看到了,身體卻跟不上。
下一剎,毫無預警的沖擊襲擊了我的全身,視野一片混亂,只感受的到背部似乎撞上了一面硬牆,然後身體並沒有停下,浮游感反而繼續維持了零點幾秒,隨後是身體重重摔落在地的痛感。
眼前傾斜的視野,是急忙朝我奔來的月瑤,以及四出飛散的靈素碎片。
我似乎是被緹娜打飛之後撞碎了結界......力道到底是有多大。
「......好痛。」我扶著腦袋,左手撐著地板起身,鈍痛感於身體上下來回鑽動,不過很意外的沒有受傷。
「星原你沒事吧?」月瑤在我身旁跪下,神色擔憂地問道:「有哪裡受傷嗎?」
我搖搖頭:「沒有,老師的結界有正常運作......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外面那層被我撞碎了。」
腦袋還有殘留的暈眩感,眼前的視野逐漸從歪斜歸為正常,緹娜慌慌張張的跑到我面前,不停鞠躬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又沒有控制好力道!」
「不,沒關係的......」我控制著臉部的肌肉做出微笑,盡可能不讓內心的感情顯現於外。
難以抑制的挫敗感在心中擴散開來,舌間彷若有膽汁在上頭翻騰般苦澀。
什麼都沒做到,就輸了。
第一次預測完全失準,實際上場更是一敗塗地。
自以為清對方的攻勢就能拆招,實際上不只是連目力無法觀察,連格擋的餘地都辦不到。
簡直就像是自信滿滿的挑戰對方,卻被對方輕鬆擊敗一樣。
不,實際上來說就是這樣吧。
就算能看見靈素的流動又如何。
就算自己是特別的又如何。
就算擁有這些,也抵不過緹娜的一拳。
眼前的緹娜衣著依然整齊亮麗、呼吸平穩,完全不像是才剛剛經歷過一場戰鬥。
「需要扶你起來嗎?」緹娜對我伸出援手,打算拉我起來。
「......謝謝。」我正打算握住她的手,耳中卻傳來許多陌生的聲音。
「什麼啊,還以為轉學生多厲害呢。」
「就是啊,結果還不是一樣,甚至比我們還慘。」
「被打飛,呵。」
是周遭的同學。
對於我丟臉的行徑,他們似乎感到頗不以為然。
伸出到一半的手一頓,我看見緹娜歪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麼了?」
「.......不,還是算了。」我避開緹娜疑惑的目光,逕自站起身來,拍去身上的塵土:「我還是乖乖去罰站好了,這裡的課程,不太適合我。」
「咦咦?」無視月瑤發出遲疑的聲音,我轉身向外頭走去。
身後無數目光宛如芒刺在背,我頂著那份沉重,邁開步伐。
「站住!」一道冰藍色的身影在我面前落下,地上頓時結出一層厚厚的冰霜,塗山亞亞血紅色的雙眼直盯著我:「你是要在我的課半途離席?」
「......那又如何?」
事已致此,我又有什麼不敢說的。
反正都落得這步田地,倒不如做自己到最後。
「大不了就是退學,妳真當我會怕妳?」
塗山亞亞目光一厲,周身寒氣倏然一漲,全身彷若狂風暴雪的化身。
「你真的以為,你能在我面前放肆?」
儘管見到那無止盡的妖力與寒氣,恐懼的感情卻是一點都沒有。
我露出一抹輕笑。
「我不管你是什麼塗山亞亞,妳現在並不在塗山,最好牢牢記住這一點。」
我迎著暴風雪,說出最後二字。
「讓開。」
只消一眨眼,暴風雪在瞬息間消逝無蹤,塗山亞亞眼底的鮮紅徹底褪去,頭顱微微低下。
我不懂為什麼她願意讓路,不過那根本不重要。
我從她身邊經過,然後離去。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幾不可聞的耳語似乎自我耳邊彿過,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體育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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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完全不想思考,只想任憑思緒放空。
「......」
我當然不會傻傻的站在體育館外,而是像個遊魂般毫無目的的四處走動。
「?」
眼前突然飛過一朵粉紅色的碎花,我抬頭望向那棵巨木,不知不覺走回茜茜教我法術的地方。
伸手接過一朵飄散的落花,大喇喇的躺在了草地上,也是閒來無事,我乾脆運行起了體內的法力,開始復習茜茜交給我的狐念之術。
「不過老實說,也沒過多久,好像也沒有複習的必要。」
果然,在體內編織出形狀是相當容易的,但在離開身體的剎那,結構卻又再次崩毀碎散。
連這種程度的法術都掌握不好,還自以為自己是特別的呢。
我不禁自嘲起來。
在這一天的早晨,我的價值觀就已經被粉碎重組了無數次。
先是經歷了塗山亞亞的寒冰妖氣,又是見識到了老師的靈脈操縱。
糊里糊塗的翹了課,又被風牌攻擊,又是被別人教法術的。
被告知自己能看見靈素是個特例中的特例,卻又被一個看上去那麼柔弱的女孩子一拳撂倒。
到頭來,我自己認為的天賦極強、特殊存在,是不是真的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呢?
仔細想想,或許真的是如此。
世界如此之大,又怎能保證,沒有天賦比我強的人存在呢。
我抽出口袋裡的風牌,看著刻畫於其紙背的法陣。
這張卡牌也是,是我無法企及高度之人所製造出的魔導器。
原來我......根本就不特別嘛。
不知怎麼的,有種心靈敞開的舒爽感。
像是困擾已久的事情得到了解答,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啊!找到了!」
「......緹娜?」
我從草地上坐起,緹娜正從草地不遠處逐漸走來,此時的她在身後披上一襲白色披風,看來既可愛又帥氣。
現在不是還在上課嗎?她來找我幹嘛......
緹娜走到我的面前,小手一伸。
「因為你公然翹課,又對老師出言不遜,這是悔過書,原稿紙。」
「我才不要寫。」
「不寫就要退學哎。」
「那就退學啊,我又不在乎。」
我白了緹娜一眼,揮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退學!來,快點寫,等等要交給老師。」
緹娜皺起秀氣得的眉毛,吸氣鼓起臉頰,將手中的稿紙塞給我。
我一臉嫌棄推開她的手:「我才不要,好麻煩。」
緹娜依然不肯放棄,對著我問。
「為什麼不要?上學明明是這麼快樂的事情。」
看她一臉無法理解的模樣,不知怎麼,剛才敗北的苦澀一口氣湧上。
就算我不是特別的,敗北的滋味,依然如散不去的苦味在心口徘徊。
開心......開心嗎?
…...
真的,只有開心嗎?
「那也只有妳自己覺得而已。」
我知道自己只是在無理取鬧,但我就是看她不順眼。
比起理性,感情方面更佔了上風。
厭惡的情感化為了憎惡的言語,從我嘴裡說出。
「肯定是因為贏習慣了吧?毫不費力就可以取得勝利,踩在別人的痛苦與努力之上藉此來獲得快樂,犧牲大多數人來成就自己,妳的快樂可真是得來不易呢。」
「......你在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我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像妳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會沒有人跟妳一組,難道不是因為其他人不想跟妳一組嗎?」
「.....我....!」
「妳以為被妳打飛道個歉就沒事了?真有人會喜歡被妳打飛啊?班上的人根本就不想跟妳分在一組。」
用盡我能所想到的惡毒字詞,忽視了罪惡感,我譴責著這個剛認識不到一小時的女孩。
緹娜紫水晶般的眸子浮現一層薄薄的水霧,她咬緊了下唇,纖細的肩膀止不住的顫抖,眼看眼淚就要滴落。
「到頭來,妳就只是個討厭鬼啊。」
聽到這一句話,緹娜眼角擒著的淚珠終於如斷了線的珍珠滑落,但她立即用力用袖子抹去淚痕,做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行動。
「你、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
「.....?」
我皺起眉頭,不懂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用著有些抽噎的語氣,緹娜氣呼呼的瞪著我。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因為輸給我,才說這些話來欺負我!」
「是又怎樣?我並沒有說錯───」
「你這種才輸一次就計較成這樣的小氣鬼,才是真正的討厭鬼!」
打斷了我要說的話,緹娜向前踏了一步,由下往上瞪著我。
「輸了一次───妳講得倒輕鬆!沒有付出努力的妳有什麼資格來質疑我?根本沒有付出就可以取得勝利的妳才是!不懂得別人付出的心酸汗水少來對我說三道四!」
「你又是從哪裡知道我沒有付出了!你才是吧!沒有付出就想贏過有努力過的我!抱持著這種無謂妄想的你才少來對我說三道四!」
「不要抄襲我說的話!妳是笨蛋嗎?」
「被說中了就惱羞成怒!你才是笨蛋!」
情況已經完全失去邏輯,只剩下高聲主張的情感,以及毫無秩序的對話。
「妳說你有努力過,有的話就拿出證明啊!」
「你才是!有努力過的話就證明給我看呀!」
「妳、妳是想打架是不是!」
「要打就來呀,我才不怕你!」
說完這句話,我們兩個都是一愣,卻仍倔強的瞪著對方的雙眼。
就算知道這是錯誤的。
就算知道打贏了也不能證明什麼。
但是,話說出口,已經不能收回了。
就算只是為了面子,也要爭一口氣。
「......規則呢?」
「......就跟剛才一樣。」
緹娜從我身前退開,紅通通的臉龐向外一撇。
「先跟你說好,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現在沒有老師的結界保護你......你還是認輸比較好,這樣的話,我也不會在多說什麼。」
緹娜的話頓時讓我被怒氣沖昏的大腦冷靜了一半,頗感意外。
看來就算很生氣、很生氣,她卻依然保持著善良的本性。
不過,我也不能就此退讓就是。
「夢話等到睡著了再說,我會贏過妳,證明妳是錯的。」
我露出致今為止最狂傲的笑容,對她宣言。
「輸的一方要向贏的一方道歉,並聽取對方的一個要求。」
「......好,反正我是不會輸的。」
老實說打這個架是為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只單單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面子罷了。
緹娜擺出了架式,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我心中一直被我忽略的聲音徹底甦醒。
敗北的悔恨。
驕傲北粉碎的失落。
都在這一刻全數───化為了對勝利的渴望。
不想輸,好想贏。
我想贏過眼前的少女。
我想贏過眼前的少女。
我要贏過眼前的少女!
這場勝負沒有裁判,只有對手與自己。
瞬間,緹娜的體內銀光乍現。
我咬緊了牙關。
不想,在次重蹈覆轍!
這已經是第三次看了,根據觀察,屏氣凝神,然後複製她的行動。
強行運轉起體內的力量,加諸到四肢百脈。
然後,就是賭一把了。
就算身體能力能跟上,來不及做出反應也沒用。
觀看緹娜三次戰鬥,全都是以右手作為起始攻勢,那麼,我就以這個為基礎,先一步行動。
在緹娜踏出的腳觸地的瞬間,我抬起了左手向外隔擋───
猜中了。
緹娜由外向內的一擊,正如我所預測的,鈍重的衝擊自左手擴散至全身,臨陣磨槍的技巧果然比不上本尊,全身骨架像是要被震散那樣發出悲鳴。
但是,足夠了。
緹娜完全沒有料到我能成功擋下。
她驚愕的神情近在眼前,著實令我感到心情愉悅。
前傾的重心已經無法收回,她本來就只打算用這一擊決出勝負,導致她根本沒有想過後手。
用左手將她的重心往外帶,右手斜穿過她的腋下,摟住她的纖細的身軀,借她前衝的力道,順勢給了她一記過肩摔。
碰!
少女軀體的柔軟觸感一瞬即逝,伴隨著一記沉重的碰撞聲,緹娜被我狠狠的摔到地上。
「嗚!」
輕微的悲鳴聲從緹娜口中洩漏,她的背部結結實實的撞在了地上。
「是我贏了。」
我鬆開她的右腕,如此宣告。
直到此時,加速的腦袋才稍微緩了下來。
緊繃的神經頓時鬆弛下來,全身的肌肉同步傳來令人不快的酸楚,就算只有短短一瞬,我成功超越了自己的極限。
…...不,那只是我的身體無法負荷這股加強的力道而已。
要借用體內的力量加諸於肉身,前提是肉身必須要有足夠的強度。
可是就從目前的狀況推測,緹娜是可以毫無限制的使用這股力量的,那也證明著,她是付出過足夠的努力的。
話說,她也太安靜了吧?
「喂,妳要躺多久───」
直到此時,我才發現一件事。
緹娜的身體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只剩下胸口些微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她的頭......該不會剛剛也跟著被摔到地上了吧?被我摔暈了?
我感到很無言。
妳怎麼會連護身倒法都沒學過啊!虧你還是依靠肉體力量戰鬥的人!?
我收回前言,她絕對沒有在這方面下過功夫。
我看了她一眼。
「但是......再怎麼說也不能就這樣丟著不管啊......」
我蹲下扶起她的頭,仔細一端詳,她寶石般的秀髮經過方才那一摔已經沾染上塵土,白嫩的肌膚也沾上些許尼塵,卻絲毫無損她人偶般精雕細琢的美貌,如今閉眼昏厥的她真的就好比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般夢幻。
我將視線微微往下,她的制服還真的只能用華麗一詞來形容,胸口的金鎖暫且不提,光是上身就鑲著超過五顆寶石,就算形容她是個寶石般的美少女也不為過。
「不過......胸部倒是沒什麼料就是了。」
我吁出一口氣,連著裙子托住她的臀部,將她搬運至巨樹的樹蔭底下。
我可不敢在這種狀況下帶她去保健室,我沒把握找一個好藉口解釋她為什麼會呈現暈厥的狀況,萬一被追問的話會很麻煩。
「為什麼我贏了還要照顧她啊......真的是......」
抱怨歸抱怨,我還是乖乖從隨身式空間裂縫中拿出可以做為枕頭的衣物,將其墊在緹娜的後頸。
我坐在她的身旁,靠著樹幹閉上雙眼。
也只能在這等到她醒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至少還沒下課。
「......我輸了?」緹娜的嘟囔傳入我的耳中。
「嗯,是我贏了。」
我頓了頓。
激情全部褪去的現在,剛才的爭吵看在自己的面前是多麼醜陋。
「不過,我認為妳並沒有錯,是我單方面把價值觀加諸在妳身上,明明根本不了解妳。」
「妳也沒有說錯,我的確沒有付出努力,就想贏過妳。」
「甚至還用這一點來譴責妳,抱歉。」
緹娜雖然醒了過來,但似乎並沒有起身,而是選擇繼續躺在地上。
「......炎星原。」
「叫我星原就可以。」
「......星原......要不要,來聊聊天?」
「為什麼?」
「我們對彼此都不了解,才會導致剛才那個沒必要的爭吵不是嗎?」
「那好,妳想了解我什麼?」
「嘻嘻,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想這麼做而已。」
「......」
「我覺得,你會那樣說話不是沒有理由的。」
「因為你很像我啊。」
「很像?」
「懷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天賦這一點,妳跟我很像。」
「我不認為我有那麼厲害啦。」
「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事物也不同,被妳打敗的時候......我彷彿從以前身邊的人看見自己的感覺一樣,就像是沒有付出任何努力,就獲得了巨大的成果那樣。或許我自己也意識到了,只是潛意識不願意承認,而是轉而去譴責跟我很像的妳。」
「聽起來好複雜。」
「妳其實根本聽不懂對吧?」
「嗯。」
「那妳還要我說。」
「但是,我覺得我們可以當朋友耶。」
「到底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因為我們很像啊,你說的。」
我睜開眼,見到緹娜從衣枕上爬起,湊到我的身旁,對我露出大大的笑容。
這是第一次,我見到她對我露出這種笑容。
「欸,星原。」
「幹嘛。」
「背我去保健室。」
「妳不會自己走哦。」
「頭還點暈呼呼的,暫時走不了路。」
緹娜露出的並非是挖苦的笑容,而是純粹的笑容。
她會受傷還是因為我。
她就是吃定了這一點才會要我背她吧。
「那好吧。」
我直起身子,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走吧。」
緹娜抬頭對我露出可愛的笑容,紫水晶般的眸子與我四目相對。
「騎士扶公主起來是常識吧?」
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了她的右手。
我不置可否的拉起她的手,蹲在了她的前方,讓她趴上來。
接著再次站起,讓雙腿承受她的重量。
…...好輕。
緹娜將身體前傾壓在我的背上,女孩子身體特有的柔軟感,與我的背部肌肉相觸時,回饋的感受相當的明顯。
「會很重嗎?」
「還好。」
「那我再休息一下。」
緹娜將下巴抵在我的肩膀,閉上了雙眼。
我轉頭看向了她的側臉,安靜的時候,她還真像個可愛的洋娃娃。
這發展是不是有點跳,我懷著這個想法,向前邁開步伐。
…….
「......欸,妳真的有發育嗎?」
「揍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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