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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博物館後,時間已經趨近於中午,來到了用餐時間。

四人在歐爾克的帶領下來到茵普魯斯的商店街,一路上不僅可以看到衣著時髦的當地人,甚至偶爾能瞧見復古式的馬車,整座城市就好比將時代的演變呈現在眾人眼前。從行走到運用獸力,再從獸力演變成了燃煤產生的動力,最後是魔法與科技的結合,全在這座城市內一覽無遺。

妖精少女走在最前頭,就算不算上她身後的赤木長弓,她也比同行的三人都來的惹眼,可此刻她卻無暇顧及那些目光,她用閃閃發亮的眼神四處張望,像個靜不下來的孩子,皮靴踩在白堊石地磚餔成的街道,發出厚實的聲音。

「這裡的餐廳裝潢都很豪華,甚至比矮人的古堡還要厲害,跟老家完全不一樣。」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我記得你們是以樹為家,跟矮人完全不同,生活全依賴木頭與石頭,完全不用金屬吧?」

對於妖精少女的疑問,羽靈半帶傻半帶佩服的回應。

她們口中的矮人也是生活在大陸的一個種族,顧名思義就是身高遠比凡人要矮的人種,平均身高大約在一百四十公分上下,身材偏胖,但是手指卻極為靈巧,擅長各種細活以及礦石類的鍛造,在廣大的人間界也是赫赫有名。

說到這,羽靈也是有點納悶。

「還有,妳什麼時候會佩服矮人了?」

「我才沒有,誰會佩服那群成天在地下挖來挖去的傢伙?」

妖精少女立刻反駁。

「真要說的話,還是住在神木上舒服。」

妖精們基本上極少對物品進行三次加工,就拿弓箭舉例,妖精們使用的箭矢被稱做樹芽箭,就是由樹上裁下的樹枝做成,前端削尖,以芽為羽,這就成了妖精弓手們的神兵利器,而且只要有樹的地方就能補充箭矢,可謂方便至極。

既出於自然,便不會刻意去改變它。

但也就是這樣,妖精們的科技立一直都異常低下,極少出現過任何機械式的工具,做為補償,他們在森林的領地內可以役使下位精靈,在精靈的幫助下,打水、洗衣等都能一手包辦,生活倒也無匱無虞。

妖精與矮人之間的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兩個種族在行事作風上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食衣住三個方面都有著大大的不同。

妖精少女展示著身上看似皮甲的獵人裝束,實際上是由樹皮的纖維抽絲製成的,如果仔細一嗅,甚至能聞到淡淡的香氣。

「森林很萬能啊,衣服能用樹葉製作,果實可以從樹上摘下,床鋪可以在枝幹上鋪上地衣。」

我也不討厭凡人的作風就是了。妖精少女如此補充。

「因為我就是為了探索森林之外的景色才當上冒險者的哦。」

「離家出走,是叛逆少女呢。」羽靈露出賊賊的笑容。

「才不是!我已經成年了!」

「跟森人談論時間還不如去找牛彈琴哦......」

兩個少女有一句沒一句的爭論著。

傾聽著兩位女孩的對話,炎星原看著自己伸出的右掌,上頭沒有絲毫的灰塵痕跡,乾淨到了一種詭異的地步。

時間會沖淡一切......某個森人曾對自己說過這句話,那是否只有在擁有接近無限時間的森人口中才適用呢?

時間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宛若滔滔江水,會帶走它所觸及的一切───但那也是建立在物品夠小,並擁有足夠的時間下。如果那樣物品的大小遠超江流,那時間即使翻滾如江,又是否足以將其抹滅呢?奈何凡人生命苦短,種種執念,又豈是說放就放?

某種可稱之為漆黑的情感染黑了原本空無一物的腦海───眨眼間,卻有一道柔和的白光驅散了黑暗。

的確,人類的壽命很短。所以,才要好好享受吧?

妖精少女的聲音在自己的獨白中響起,炎星原苦笑了一下,真是讓人連消沉的時間都不給

歐爾克似乎發現了炎星原的異狀,靠過來詢問。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對時間這點有一些看法。」炎星原淡淡的答道。

「時間啊......真的,人類的時間實在太少了,如果可以活上千萬年的話就再好不過了,你說對吧?」

「或許。」

歐爾克的聲音中帶著沉悶的嘆息。

對於他的的哀嘆,炎星原沒有太大的共鳴。也許是自己對人生的感悟還太淺,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不過,既然連她也說要把握當下,那自己就這麼做。

把握當下能做的一切,為了───

「吶吶,那家餐廳似乎不錯耶,不如我們就去吃那家吧!」

「嗯,都可,我不挑的。」

妖精少女興高采烈的指著一家有著大片玻璃櫥窗的餐廳,一旁的羽靈點頭表示自己沒有意見,妖精少女回過頭,伸手指向店家的招牌。

「你覺得呢?」

「唔,真會挑。」

炎星原定睛一瞧,這才發現妖精少女所指的店家招牌相當熟悉,嘴角扯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那是我熟人推薦的店家。」

「那我是不是很厲害,一眼就挑中這家店。」

妖精少女炫耀似的挺起單薄的胸口,炎星原緩緩搖了搖頭。

「他是矮人。」

「嗚噁......礦人嗎?」

果不其然,妖精少女立刻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兩個種族的水火不容炎星原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那位老友在聽到自己跟妖精少女同住時,反應跟她是一個樣的,只不過沒那麼露骨,這反映了兩者之間的精神成熟度。

世界上沒什麼事比推測森人的年齡更沒意義,不過會這樣到處亂跑,想來你家的丫頭應該不過一百歲吧───他當時一邊晃著酒壺,一邊如此說道。

老友不到一百五十公分,挺著大肚皮的模樣依舊歷歷在目。

「妳只吃蔬菜,不用特別挑剔。」

「蔬菜料理也有分好吃跟不好吃啊!」

「妳又不知道其他店的狀況。」

「嗚......」

妖精少女發出不情願的聲音,與礦人的品味相同真是一大恥辱。

順帶一提,森人其實很喜歡買礦人的工藝品,只是妖精少女不肯承認而已。

「我去了,羽靈也來。」

「好~」

對於友人推薦的店家,炎星原毫不猶豫的踏入,羽靈似笑非笑的偷看了妖精少女一眼後,也晃著她長長的馬尾跟上了哥哥。

「啊,這......那我也過去了。」

躊躇了一會兒,歐爾克搓著手掌,也跟著兩人進入店內。

只留下妖精少女孤零零一個。

她嘟起嘴巴,礦人推薦的店有什麼好的,隨便一家店都比那家要好。

她固執的不肯進入。

彷彿早就知道如此似的,店家的門再次被打開。

「快一點。」

炎星原從門口現身,他不由分說伸手握住妖精少女纖細的手腕,拉著她往店裡帶。

「......我不要進去。」

妖精少女手臂一使勁,炎星原的腳步被扯著停下,他回頭看著妖精少女賭氣撇向一旁的臉。

「就因為是矮人?」

「......」

「唉,公主殿下,真受不了妳。」

炎星原誇張的搖搖頭,他知道她的脾氣。

她一向以身為森人為傲,很自然的無法苟同與其不合的矮人,也是理所當然。對她來說是如此,但是其他人無法理解她的堅持,所以才造成了現在的狀況。

「我也推薦,所以來試一下,好嗎?」

「唔。」

妖精少女微紅的臉頰轉回正面,她噘起嘴唇,眼神有些心虛。

「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勉強試一下好了。」

「是是。」

妖精少女終於同意,使力的手臂放鬆下來,炎星原這才得以領著她一同進入店內。

「......謝謝。」

在開門的瞬間,門鈴敲響時,妖精少女極為微弱的聲音,在炎星原背後響起。

「不用。」

炎星原搖搖頭。

「飯要一起吃才好吃。」

他輕輕鬆開妖精少女的手。

「所以,不是只為了妳。」

他否定了妖精少女的道謝,妖精少女卻沒有生氣,反而瞇起眼睛笑了起來。

「不是只為了我,那就還是有為了我嘛。」

「我不否認。」

「講話在直接一點不好嗎?」

「考慮。」

「過份!你每次這樣說都在敷衍我!」

「知道就好。」

妖精少女鼓起臉頰,但又忍不住像洩了氣的皮球笑了出來。

他到底是老實還是不老實,自己都分不清了。

「請往這邊走。」

炎星原向店員確認了座位後,兩人一前一後跟隨店員來到指定的位置,羽靈大老遠就注意到兩人,等待他們走近後,雙手交扣撐住下巴,揶揄妖精少女:

「不是說不來嗎,怎麼又改變主意了?」

羽靈明眸一轉,歪著頭。

「難道哥哥大人的話就這麼有用?」

「嗚噫......」

看著妖精少女支支吾吾,羽靈露出了壞笑,她難得起了這種想欺負人的念頭。

斬斷這一切的,是炎星原一如既往平板的音調。

「行了。」

他替妖精少女拉開椅子,自己也在其左側的位子坐下。

「是我拉她進來的。」

「……哥哥你就會袒護她。」

羽靈咬咬唇,看上去頗不服氣。

「有嗎?」

「有!對我就沒那麼好!」

羽靈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啊。」

沉默了一小會兒,炎星原像是想起什麼,面無表情的把拳頭蓋在手掌上。

「店員,菜單。」

「是,請看這份。」

「哥哥!」

從店員手中接過兩份菜單,炎星原慢條斯理的開始翻閱。

「啊,歐爾克也看。」

「呃......謝謝。」

「───哥哥!」

「嗯。」

炎星原指著菜單,對著一旁正在憋笑的店員說:

「請給我一份這個,飲料紅茶,甜點......看妳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妖精少女說的。

「咦?我選嗎?」

「嗯。」

「哥哥!!!」

炎星原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妖精少女湊到他的身旁,兩人看著同一份菜單。

「嗯......我要這個。」

在確認了甜點品項後,妖精少女向店員點餐,她暗暗看向一直被無視的妹妹大人,後者現在眼眶泛淚,氣呼呼的瞪著自己的哥哥。

妖精少女實在很難想像,那個有幾分成熟,個性十分善解人意的羽靈會有這樣的反應。

「喂。」

她用手肘偷偷頂了炎星原一下,暗示他一下羽靈的狀態。

「沒關係。」

卻沒想到他竟然搖了搖頭。

「這樣就好。」

「诶?」

他意料之外的行動,讓妖精少女錯愕的眨眼。

「哼!哥哥是壞蛋!」

羽靈怒氣沖沖的扭過頭,不再理會炎星原。

兩人之間的矛盾讓另外兩人感到十分尷尬,但卻也無法做些什麼。

歐爾克完全是局外人,而妖精少女的精神尚不夠成熟,無法處理如此纖細的問題。

然而這些都不是問題的核心,問題的核心在於───兩人究竟為了什麼而吵?

單單只是不被理會,真的可能產生如此大的裂隙嗎?

如果是的話,那未免也太過幼稚,但偏偏現在又無法看出其他的理由。

妖精少女藏在桌底的手握緊了衣角,這件事是因她而起的,如果不是自己不肯進店......

「別胡思亂想。」

妖精少女肩膀一抖,炎星原的聲音突然從一旁傳來,嚇了她好大一跳。

炎星原提起桌上的水壺,依序伸手拿過歐爾克、羽靈和妖精少女的杯子,替其裝入檸檬水。

「謝謝。」

「......」

「......謝啦。」

妖精少女接過木杯,材質樸實的木杯上平滑的觸感多少安撫了她躁動的心靈,等她輕啜了一口後,炎星原才繼續開口。

「這是我跟她的問題,會私底下解決。」

「你這樣說話我到底要怎麼接啦!」

妖精少女終於受不了,她提高的音量讓其餘桌的客人看了過來。

「沒有要妳接。」

「不對!問題才不是那個!」

妖精少女手一揮,語調激動。

「我們是夥伴吧!是朋友吧!你們這樣讓我怎麼看得下去!?」

「是。」

炎星原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

「所以,相信我。」

他強而有力的話語以及無比認真的眼神,都讓妖精少女無法再說下去,她偷偷看向了羽靈,卻見到她對著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似乎正在叫自己不用擔心。

在這種時候他們就很有默契,妖精少女不禁有點洩氣,連吵架都可以如此合拍,天下恐怕也只有這對兄妹了。

「......好啦。」

妖精少女賭氣似的把臉一撇。

「受不了你們,不說就是了。」

她氣嘟嘟的搖動耳朵,從炎星原那一把搶過菜單,像是要發洩不滿似的粗魯翻閱。

羽靈看著妖精少女的舉動,輕輕一笑,這樣就好。

「我說......這個魚與蔬菜不可能共舞是什麼東西?」

「這都什麼取名品味......」

座位對面的兩人已經你一言我一語的聊開了。

妖精少女重新綻開笑容、指著菜單,炎星原的表情微微僵硬。

雖然看起來還有點僵硬,但是比起兩年前已經好太多了,那那時重逢的當下,羽靈甚至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哥哥。

鋼鐵一般從未變過的神情、極為冷淡的語氣,對羽靈來說,那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另一個外貌完全相同的人。

但是羽靈從未責怪過炎星原,她很清楚哥哥為了兩人的自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為了回應哥哥的期恩情,自己應該做的───

「那,我就先行離席了。」

羽靈忽然站起身子,露出了有點勉強的笑容。

「我們在一起也只會繼續不開心,還是分開行動比較好。」

「诶,等下......為什麼突然......」

妖精少女的目光與羽靈對上,才剛亮起的眼神隨即黯淡下來。

「果然......是因為我嗎?」

見到這位臉上總是笑容滿面的友人一臉沮喪,不禁讓羽靈感到一陣心痛。

同時,卻也感到開心不已。

「───不是哦。」

羽靈明確的、篤定的搖了搖頭。

「是為了我,也為了哥哥。」

她是為了自己而難過。

「還有就是因為我們,是朋友吧?」

留下在妖精少女耳中有點意味深長的話,羽靈颯爽的離去。

「歐爾克也跟我來吧。」

「啊,是。」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歐爾克一聽到羽靈的話後,立刻起身跟了過去,乖得像隻小狗一樣。

兩人離去的速度快到讓妖精少女幾乎反應不過。

「他、他們就這樣走了?」

妖精少女立刻拋下菜單,作勢就要去追。

「別去。」

炎星原一把拉住了她纖細的臂彎。

「別拉著我。」

妖精少女眉頭蹙起,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些許不耐。

「他們要走了啊!你沒看到嗎?我要去追!」

「我知道。」

「───你今天真的很怪。」

妖精少女甩開炎星原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後瞪著他。

「從來到這座城市後你就很怪,不對,在火車上的時候就很怪了。」

妖精少女回憶起在煤車上,他向窗外射出的巨大雷電光束。

「我不是笨蛋,那種毀滅性的法術───你是不會那麼隨便的放出來的。」

就算是在無人的曠野,再怎麼對自己的技術自信,隨意施展那類威力可以毀滅城牆的法術怎麼看都是缺乏常識的行為。

「還有剛剛也是,你怎麼可能會那樣對羽靈。」

妖精少女看著這對兄妹兩年,再怎麼駑鈍,也看得出兩人的關係絕非一般。

「而且你會跟別人吵架這點本身就很值得懷疑了。」

你的波長跟別人就完全不一樣啊,妖精少女雙手盤胸。

說了一大堆道理,妖精少女瞇起雙眼,她要問的只有一個。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這句話對炎星原來說堪稱奇襲。

綜合今天看到的一切,發現的所有不尋常之處,妖精少女對炎星原提出了質疑。

她聚精會神的盯著炎星原的臉龐,不想錯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然後,在妖精少女驚訝的目光之中,他像是個鬧彆扭的孩子般扭過頭。

「......我討厭感覺靈敏的森人。」

這一幕到底有多稀奇,從妖精少女只能愣愣的睜大眼睛這點判斷,想必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都不足以形容。

他感到煩躁似的抓了抓頭,最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我本來沒打算說,時間不對。」

他重新整理情緒後,看向了妖精少女有些失措的淺綠色雙眼。

「雖然早了一天......生日快樂。」

這才是真正的奇襲,乃逆襲中的逆襲。

「你、你知道我的生日?我應該沒有告訴過你......」

由於實在太過驚訝,導致妖精少女說話有些結巴,甚至可以說她還沒完全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事實。

「我有特別去問。」

炎星原白了她一眼,身體往椅背上一攤。

「都認識三年還不知道對方生日也太奇怪了。」

聽見這句意有所指的話,妖精少女立刻鼓起臉頰反駁。

「什麼意思!我也知道你的生日啊!」

「嗯。」

炎星原點點頭,對著妖精少女抬起一隻手,彷彿在說著「就是這樣」。

「你知道,我知道,羽靈跟我說過。」

「呣~~真是的!所以這都是計畫好的嗎?」

像是不想再被他牽著鼻子走似的,妖精少女生硬的轉移話題。

「跟羽靈吵架,也是計畫好的?為什麼?」

「老實說,是想跟妳獨處。」

「───!」

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妖精少女的心臟彷彿停止跳動了一瞬間。

「本來是想給妳一個驚喜。」

一是不敢置信,二是驚喜不已,他果然吃錯藥了,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今天發生的種種,都讓她感到意外,但絕非不悅。

「其、其實不用那麼莊重的,我們森人也不是特別在意這種事情,反正時間多得很......」

她一改平常潑辣的形象,像是個與其外表相符的女孩,手指玩弄著頰邊的長髮,微微低下已然發紅的雙頰,有些發慌的開始解釋。

「我還是很高興啦......謝謝。」

「雖然時間不對。」

「沒關係。」

妖精少女搖搖頭,笑得很是可人。

「我很高興哦,真的。」

見到她的笑容,炎星原的嘴巴幾度開闔,似是想說些什麼,最後一抿唇。

「......對不起。」

「唉,時間不對也不用道歉啦。」

既然知道了理由,妖精少女也不再追究羽靈丟下兩人離開的事情,雀躍的像隻小貓般坐回炎星原身旁,哼著不知名的曲調,重新看起菜單。

我要這個。好的。炎星原靜靜聽著妖精少女清靈的聲線,心中釣起的一顆大石終於放下,但胸口卻始終隱隱作痛。

他伸手按住心口,一把揪緊。

這一切都是必要的,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不可能不順利的。

就算是欺騙,就算是背叛,都無所謂。

她能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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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茵普魯斯的鬧區,羽靈踏著重重的步伐,與歐爾克兩人才剛離開餐館。

「哥哥那個笨蛋......就會寵她。」

她嘟起嘴唇,以一個正值二八年華的少女來講,她的模樣相當有魅力。

一邊嘟囊著不知名的囈語,她倏然拐進一條小巷,歐爾克自然也馬上跟進,但他馬上察覺到不對勁。

太安靜了。

不過拐過一個彎,吵雜的人聲,卻似乎都在一瞬間遠去,四周頓時安靜下來氣氛,空氣靜謐的詭異,這裡可是鬧區旁,就算是偏僻小巷也不該如此。

就彷彿早被人做了手腳一樣。

「對了。」在一片寂靜中,羽靈回頭,目光瞬間變得集中:「哥哥有跟你提過加強警戒的事情嗎?」

她的眼神犀利的不像個少女。

還來不及細絲眼前的異狀,面對突如其來的提問,歐爾克遲了一拍才回答。

「啊,是,雖然我沒有權限這麼做......但可以請教理由嗎?」

「你隸屬於這裡的警局,應該不至於沒聽說過吧?」羽靈頓了一頓,「你我都知道,這座城市表面上是科技與進步的都市,但在它的下方───特拉維夫可就不是那麼友善了。」

隱匿在茵普魯斯之下,特拉維夫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能夠到達城中的陽光,都得先通過厚厚的油煙和腐蝕的管線,再反射在城中建築髒污的玻璃之上。

特拉維夫和茵普魯斯曾是同盟且共生的關係。儘管終年所見盡是蒙霧的晨光,特拉維夫仍非常繁榮,人們充滿活力、富有文化。茵普魯斯的財富同時也使特拉維夫能夠放心的發展;它就像是茵普魯斯的一面鏡子,映射出黑暗的一面。許許多多來到茵普魯斯的貨物,都會輾轉流入特拉維夫的黑市,科學家們所進行的危險研究也因社會的不容忍,由茵普魯斯轉入特拉維夫活動。

各種不受控制的不法研究和科技在特拉維夫中醞釀著。有毒液體在城底緩緩地流動著,即便如此,人們依然在此存活並繁榮的生活著。

「雖然並未明令禁止不法勾到,但扯到我們頭上的可就另當別論。」

羽靈腳步一頓,眼神變得極為危險,與其對視就彷彿隔著籠子與一頭面目猙獰的猛獸對峙,好可怕,歐爾克嚥下一口口水,不禁往後退了兩步。

「我聽說......來到這座城市的長壽種族都會莫名失蹤。」

她的語氣莫名的輕柔,卻暗藏著不可忽視的危險。

「你們知道『她』是誰吧?」

羽靈在口氣中隱隱強調了這個「她」字。

「不管你們在做什麼研究,如果她出了什麼事......這座城市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可不管喲?」

語意之下的「她」是誰不言自明。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面對一座大城市,一座掌握了全大陸交通、經濟、科技三大樞紐的城市,如果發生異變絕對是對全種族的一大打擊,但她的語氣中卻察覺不到絲毫窒礙。

「反正,科學家做研究嘛,有時候一些小小的爆炸也是不可避免的。」

她輕甩了下自己的馬尾,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同理,這時候傷到一些無辜的人,也是無法避免的,對吧?」

以極為輕鬆的語氣說著極為荒唐的話,羽靈笑的像朵綻放的鮮花,而這朵鮮花卻是隱隱沾染可怕的劇毒,宛若龍之逆鱗,觸之即死。

一般來說有著信念的人,除非有著根深蒂固的深仇大恨,又或者只是單純的恐怖份子,否則再怎麼兇惡的罪犯也會在行動時避免捲入無辜的平民。

但是這名少女居然就這樣大剌剌的宣告,她眼中只有自己的目的,居民的損傷,都市的毀壞,她一概不派在眼裡。

「唔,大概就這樣樣吧,懂了嗎?」

靈動的旋身,羽靈的氣息又在一剎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先前巨大的壓力在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她輕巧的走過滿身大汗的歐爾克身旁,拍拍他的肩膀。

「我以我的權限下令,從現在開始兩小時內將警戒程度提高三級,但是不可讓人民發現異狀,有沒有問題?」

「......這,我無法決定......」

「哦~這樣啊。」羽靈歪歪頭,雙手一合,「那帶我去本部吧,我找你的上司談,現在。」

「請、請跟我來。」

歐爾克無法克制聲音中的顫抖,雖然他早就知道她的身分,但她藏得太深了,導致歐爾克先前還在半信半疑,在本性露出的瞬間要恐怖了十倍有餘。

更可怕的是,她完全不在乎她的行動會對周遭帶來何種副作用,只要是為了達成目的,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這名少女就是擁有如此可怕的氛圍,她給人的「強大」完全超越了人類的範疇。雖然只是推測,這種氣勢......歐爾克只在「英雄」的身上體會過。

但是,這有可能嗎?

英雄,站在各種族的巔峰人物才得以背負之名,雖非每人都擁有開天闢地的能力,卻各個都是天賦異稟、創造奇蹟之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為什麼是她?

既非身經百戰的勇士,也非挺領一族的頂尖人物,這樣的奇蹟卻偏偏誕生在了一名少女身上。

太不合常理,而且荒唐至極。

對了!她的哥哥......!

歐爾克卻是驟然想起,那怎麼看都不過二十歲的少年,居然是創下將魔法與機械完美結合技術的偉人,而且從他在火車上的表現來看,他還是一個強大的魔術師。

是個機械高手,對魔法又有一定研究,甚至在魔術方面有可怕的水準,如此一名天才人物,為何從來都沒聽說過?甚至連名字都未曾讓人知曉。

更可怕的是,從相見到現在,歐爾克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些,猛獸就近在身旁卻感受不到它的獠牙,那是多令人恐懼的一件事。

「你在想什麼嗎?臉色有點難看耶?」

少女輕飄飄的語氣從身後傳來,老鷹般的視線帶給歐爾克莫大的壓迫感,他的臉色更沉一層,現在已經別無選擇。

懷著各式各樣的心思,歐爾克快步帶著羽靈前往警署總部,跟在歐爾克的背後,羽靈揚起目光,朝著城市的最高處撇了一眼。

那裡,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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